顺着山道，走到山脚，一路上闻着湿润的土腥，林亦隐隐有了些不同的感觉。
至于那朵芍花？
林亦从苏临烛手中接过，而后扔在地上，重重一踩。
零落成泥。
苏临烛尴尬一笑，“你倒半分不怜惜。”
林亦冷着脸，“这花已被你摘下，不日便会凋零，有什么好怜惜。”
苏临烛歪着头，想想也对。
......
直到芍山脚，顺着热闹的街道转了一圈。
这片逐渐形成的小村落虽然不大，却是五脏俱全，该有的东西，基本都不会落下。
循着各大宗派建立的村落，除非哪天万剑门被屠戮了，否则一般不会消亡。
“哎，那边两位少侠，气质如此出众，真是一对神仙眷侣...”
摊贩自是见多了这些场面，挑着好话奉承。
林亦正在摊前挑着一枚簪子，听着这话，动作一滞。
她倒不是给自己买的，只是想着这些时日总麻烦铃临，想着投桃报李。
苏临烛呵呵一笑，怜悯的看了一眼摊贩，觉得白衣少女怕不是要掀了他的铺子。
只是林亦轻缓摇了摇头，而后便离去了。
倒是出乎苏临烛的意料，“你不生气？”
林亦疑惑。
“他那般说你我...”苏临烛想了想，“说你是女子...”
林亦似是觉得好笑，扯了扯嘴角，“若是每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我都介怀，我早已气死了。”
苏临烛微愣，看着林亦极其出众的容貌，有些了然。
也是。
而后，两人便顺着村庄逛了半天。
这是林亦唯二的偷跑下山。
第一次还是趁着云折疏闭关，赶去了楼中楼，却也没有多耽搁，若非碰到沈子晗中了**，大约也不会被发现。
两人逛了一会街市，买了一些果脯，沾湿的雨露映照着暖阳，倒也是难得的惬意。
林亦甚至忘了诸多烦心事，直到跃上阁楼，望着远处的木屋。
而后，她不顾苏临烛还在身侧，跃至木屋边上，轻轻推开。
屋内静悄悄的，连门扉上都沾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，想是许久没有被人打开过了。
“怎么好端端来了这里。”苏临烛轻皱着眉，轻咳了两声，似是被屋内的灰尘呛到了。
里面只有一张床，一条薄被，地上还有一只摔碎的碗，除此之外，便没有了其余东西。
“你说，这人消失了四年...为什么消失了四年？”林亦咬着牙，喃喃自语。
“何人？”苏临烛问道。
“一个...一个该死千百遍，千刀万剐之人。”林亦说道。
苏临烛身上一凉。
“他那会说的凛然，结果四年不见踪影。”林亦冷哼一声。
但是，即使林渊真在她面前，估计现在的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。
“许是。”苏临烛笑了笑，“就在你身旁看着你，你却不知。”
林亦冷冷的瞥了苏临烛一眼，“无趣的笑话。”
苏临烛没说话，只是浅笑。
......
待回到万剑门，林亦回去了冷泉，也做好了被责备的打算。
以云折疏的性格，必然不会对她偷跑下山坐视不理的。
林亦想着，这回会不会真的废了自己的手脚。
她想着，却也有些乏了，躺了片刻，便睡着了。
一片静谧中，一个白衣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外，静静的看着林亦的睡颜。
“你若能放下，自是再好不过。”云折疏转过身，他走路的时候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。
“苏临烛吗...”
......
一觉睡醒，冷泉边上永远都是那么寒意彻骨。
林亦预料中的责罚并没有到来，倒让她有些惊讶。
印象中云折疏并不是一个宽容的师傅。
那便是默认了自己偷下山吧？林亦不再去思考，反正她也还在禁足中，能少一些惩罚自是乐得。
就这样时间缓缓的流逝，万剑门这天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。
......
前后各有一片黑色火纹，其余周身位置皆是一片暗红色。
这样显眼的长袍，一看便是离火谷弟子。
正是雨后，山间落满了花瓣，红色的芍花衬的离火谷的红袍，极是惹眼。
这样的消息，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万剑门，守山的弟子看着为首的红袍女人拿出一块红褐色雕刻着离字的铭牌，微微一笑，“今年的试炼要开始了吗？”
女人没应声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她长的本就高挑，一根红色丝带更是衬的腰身纤细，淡紫色的唇妆更是显得漂亮的容颜有几分妖冶。
守门弟子接过女人递过来的铭牌，看了一眼，有些惊诧，“没想到是辞镜长老...我这就带路。”
而后，数人循着落花遍地的山道前行。
......
中殿。
“试炼规则同往年一样，但凡六境以下门内弟子都可参加。”红袍女人拱了拱手，看向台上，“云挽破宗主不在吗？”
云折疏微微一笑，“师兄闭关不在，等过些时日我会转达。”
红袍女人抬起了深邃的眼眸，眸中仿若闪着暗沉的亮光，“消息已传达到，我便不久留了。”
云折疏沉吟一瞬，“今年离火谷的试炼似乎比往年早些。”
“是。”红袍女人点头，却没解释。
云折疏笑笑，“慢走。”
......
这消息传到林亦的耳中，已是第二日。
“知道吗，师兄，那女人好强势啊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觉...”铃临托着下巴，跪坐在林亦身边，“这样的女人，如何嫁的出去啊。”
林亦放下手中的小窗幽记，有些好笑的看向铃临，“背后不论人长短。”
“噢...”铃临小声应道，“不过，师兄，这次的离火谷试炼，你要不要去？”
林亦沉吟一阵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，“师傅自有安排。”
虽是这么说，林亦却还是有些心动的。
沧州，离火谷。
坐落在一股炎泉之上，离火石是锻冶武器的好材料，离火谷的位置可谓得天独厚。
也便是因为处于这个令人垂涎的位置，离火谷自数年前开始，每年都会锻造一把优质的武器赠与沧州其余宗派。
只是谁能拿到，就看本事和运气了。
“离火谷锻造的武器，便是比起玄铁剑，也只好不差。”林亦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，结果摸了个空，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禁足期间。
她有些愤闷的站起身，来回踱步了一会，继而望向窗外冷泉，“我去求师傅。”
铃临不紧不慢的吃着蜜饯，点了点头，眼角含笑。
......
云折疏的居所离冷泉不算近，只是林亦也毕竟有着四境的功力，脚力也不会差。
直到落在云折疏所住的院落，屋内烛火摇曳。
林亦知道云折疏必然已经注意到她了，干脆就等在院落中。
果然，只是片刻，门便轻轻打开了，“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林亦行礼，然后走进了屋内。
云折疏的屋子比起大部分万剑门人都要简单，鲜少有妆饰，倒是堆放了一排书籍。林亦有偷偷瞄过一眼，只是普通书籍，也不是什么剑诀秘籍。
“师傅。”她弯腰行了个礼。
“说吧。”云折疏一挥手，门便关上了。
林亦没有拐弯，“我想去参加离火谷试炼。”
云折疏沉吟片刻，“小亦，我知道你的心思，只是我不能应允。”
“为何？”林亦握紧拳头，“我已在冷泉禁足半月有余，你知我只差一步便可进入五境。”
“此次离火谷试炼，隐约有些古怪...此事我自有安排。”云折疏摇了摇头，随后一笑，抛出一个闪着微光的包裹，“你若要练剑便练吧。”
林亦有些惊讶，虽不明白云折疏的转变，但对于她却不是坏事，“谢师傅。”
她说完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长剑，银色剑刃触手冰凉，还是熟悉的感觉。
微微一笑，林亦正打算退出门外，忽而听到云折疏忽然开口，“小亦，你觉得苏临烛怎么样？”
“啊？”林亦不明所以，却还是思虑了片刻，“苏师兄人很好，也救过我，虽然实力...一般。”
众所周知，一般等于不太行等于有点菜。
云折疏：“......实力一般？”
“他才六境。”林亦道。
云折疏似笑非笑，看着某个才四境的少女，“你退下吧，还是在冷泉待着，剑崖就别去了，那里太过偏僻。”
“是。”林亦低着头，退出门外。
屋内的云折疏轻皱着眉，望着窗外，半晌，叹了口气，“也罢，随她去吧。”
......
离火谷的试炼已然决定在一月以后，但凡是六境以下弟子，都可参加，哪怕不能获胜，去见识一下，增加阅历总是好的。
冷泉。
林亦裹着里衣，任由浑身被泉水浸透。
饶是这样冰冷的寒潭，这会的白衣少女却仍然渗出了几丝汗水。
铃临靠在屋内，睁着漂亮的眼睛，一动不动看向泉水中央的身影。
林亦的长发被一根黑色的丝带系着，飘荡在水中，微微敞开的衣衫露出精致的锁骨与白皙的皮肤。
若是只看脸，便会认为这是一个美的出尘的少女。
只是视线下移到平坦的胸前，一阵错愕，再也分不清那漂亮的人到底是男是女。
那...重要吗？
不重要嘛！知难而上嘛...
泉水中的林亦静坐了很久，逐渐的脸上升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，持续了很久，才慢慢的消退。
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午时，泉水中的少女才缓缓睁开眼，神色间有一丝疲惫，更多的，却是兴奋。
“恭喜师兄突破到五境了。”铃临揉了揉眼睛，真心的祝福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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